半年，超过100份简历，20多次面试，2份offer。苁蓉（化名）学医8年，今年从辽宁某医学院校毕业。因为130cm左右的身高，她在应聘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。
曾有私立医院说，她的外貌不符合医院要求。在公立医院招聘中，她通过了每一次笔试，笔试甚至拿到第一名，却因面试成绩过低，最终没被录取。
目前，她收到了2家私立医院的录取通知。7月初，她将奔赴其中一家医院，开启属于自己的医生生涯。
【资料图】
苁蓉与朋友的合影。图/受访者提供
以下是九派新闻和苁蓉同学的对话。
投递100余份简历，注意到身高后80%石沉大海
九派新闻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？
苁蓉：今年年初，我最早参加面试是去年12月。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，所以比别人准备得要早一些，疯狂地广撒网、投简历。
到目前为止，我一共参加了20多次面试，投简历的具体数量记不清，但肯定超过100（份）了。
不单是医院，有一些诊所我其实也试过，只要未来的工作内容跟临床医生有关，我都会投。
九派新闻：你会在简历上写明自己的特殊情况吗？
苁蓉：会的。只有前几次，我没有特意强调我的身体情况，之后每一次跟hr沟通，我都会问对方有没有注意到我简历上注明的身体问题，80%的人都说“不好意思，没有注意到，我给你问一问。”然后就没有回复了。
这种还算好的，还有的跟我说，“我们对这方面不要求。”但是到那跟他们一沟通，就知道自己是去充KPI的。
他们会打量你，只机械化地介绍医院，不询问专业知识，也不问你的身体情况对工作会不会有影响。
苁蓉投递的简历。图/受访者提供
九派新闻：你曾提到，私立医院拒绝你的理由是对外形要求比较高。
苁蓉：对的。我参加过北京一家私立医院的面试，他们当时在招中医医师，跟我的专业非常对口。我之前跟他们沟通的时候，他们觉得我被录用的可能性很大，所以我还挺有信心的。
为了这次面试，我也提前做了很多准备。结束一天的医院实习以后，我晚上回去突击浏览专业知识，看到两三点，因为考虑到是不是要跟主任谈一下，让主任了解一下我的专业能力，结果都没有到那一步。
面试的时候，对方还是挺热心的，拒绝我之后，给我分析了一下，说私立医院对外貌要求比较严苛，想要追求一种高质量的服务。
九派新闻：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？
苁蓉：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难受，感觉挺无助的，为什么会这样？迈出医院后只能选择接受，没有办法，赶快整理自己的情绪，因为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，抱怨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。
那是我第三次参加面试，之后我就把找工作的重心倾向公立医院了。
九派新闻：到目前为止，你一共参加了多少家公立医院的自主招聘？
苁蓉：6家，分别在沈阳和北京。每一次笔试都过了，但面试都没过。
笔试成绩最好的时候，我是第一名。当时医院招2个人，进入面试的一共4个人，综合成绩是笔试和面试各占50%，我排倒数第一。
九派新闻：你跟上一名差多少分？
苁蓉：不知道，我只知道自己的分数。
但是我参加过两次卫健委举办的公开招聘，许多家医院一起考，考官都是打乱顺序的，不是自己的医院面试自己的考生，所以相对公平一些。那两次考试都是招1个人，我综合成绩都排第二，很遗憾。
网上有人说我过不了体检，这个我在考试之前也咨询过官方，他们说对身高是没有限制的。
九派新闻：这两次卫健委举办的公开招聘给了你一些信心。
苁蓉：对，我第一次参加的考试就是卫健委举办的，所以对我的分数有预判，面试成绩应该在75到80分之间，但是后来再参加其他公立医院自己举办的考试，都没到70分，就怀疑自己了，怎么回事？怎么这么低？是我当时哪个题没答好吗？之后又参加下一次卫健委的考试，78分。
我参加的这6次医院自己举办的面试，分数都是在65分到70分之间的，差了10分。
我记得有一次面试，考官问我怎么规划自己未来的职业发展，我答完之后，他还说了句，“回答得非常好。”我心里想这次是不是会好一点，结果分数依然很低。
规培三年里没遭到质疑，患者非常喜欢我
九派新闻：身高会对临床工作产生影响吗？
苁蓉：换位思考一下，我也能给出一些他们可能的考量。首先，值班时如果遇到突发情况，我是否能像体力正常的人一样解决。但是医疗行业的合作性是比较强的，不只有我一个人，里面还有我的同事、护士，大家是协作去处理这些紧急情况的。
其次，他们可能会考虑到患者对我的信任度，认为患者会对我有意见，但是在我规培这三年里，患者都非常喜欢我。他们觉得我会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，所以更信任我。
九派新闻：规培这三年里，你听到的对你的评价有哪些？
苁蓉：我接诊、下医嘱、跟患者沟通，都没有遇到质疑我能力的患者。学妹也会跟我说，“学姐你来了真好，我们可以轻松很多。”
老师们没有说过我可能未来找工作会困难，也没有建议我转专业之类的。反而我跟他们说面试的时候被打低分，他们会觉得惊讶，然后鼓励我，“没事，继续加油。”
九派新闻：你现在有收到offer吗？
苁蓉：收到了2个，一个是老家的私立医院，一个是一线城市的私立医院，都是住院医师岗。
九派新闻：你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到网上后，有和你情况相似的人找到你吗？
苁蓉：有的，二三十个。他们会给我评论或者发私信。
九派新闻：他们的情况是怎样的？
苁蓉：大多数都是比我小的，已经在学医了，说自己的身高有一点矮，130cm、140cm，问我要怎么办，是不是要赶紧转专业之类的。我几乎不回评论和私信，但是对于跟我情况一样的，我会予以鼓励。
九派新闻：你有遇到过决定放弃的人吗？
苁蓉：也有一个，是个临床医学生，他在考虑考研要不要换一个专业，或者毕业之后转到行政岗。他说自己没有我这么强大的心脏，如果屡次经历面试被拒绝的打击，心里可能承受不住，所以考虑放弃。
我没有劝他，尊重他的选择，因为每个人对未来的期许都是不同的。
九派新闻：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？
苁蓉：它是一个有技术壁垒的行业，如果不是医学生毕业，就无法成为一名临床医生，所以我在高中的时候，就觉得是不是如果我足够优秀，我的竞争会小一些。
其次我从小就饱受病痛折磨，所以对患者有同理心，我能够想患者之所想，与患者沟通的时候，更能感知他们的心理变化。
九派新闻：从高中开始就朝着这个目标走，之后就一直没有变过？
苁蓉：对，和西医相比，对中医医生体力的要求还是要少一些的，这是我选择中医的原因之一，二是感兴趣，热爱中医，我觉得中医是比较神奇的。
九派新闻：你目前心态有放平吗？
苁蓉：我心态一直都是比较平和的。我觉得我一定能找到工作，无论谁如何评价。
我适不适合这个工作，不是网友来评判的，也不是院领导来评判的，而是取决于我的患者对我的认可度、信任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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